第二百零七章 三虎一豹 (第2/2页)
冬妮娅今年不过二十三岁上下,尽管已经没少被江连横糟蹋,但冷不防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心里还是不由得一阵阵发毛。
不过,时辰刚刚正午,江连横还没那份心思,摆摆手,说了句“你带他玩儿吧”,随后便大步走进正屋房门。
撩开门帘儿,里屋传来一阵低声细语。
江连横循声走进去,却见炕上摆着将近二十样大小礼盒,庄书宁靠在大衣箱上,手里拿着礼单,正在跟贴身丫头小惠儿对数。
主仆二人,看起来格外认真,竟都没能觉察出有人进屋。
“行啊,书宁,自打给我生了个儿子,你这腰杆儿是越来越硬了!”江连横缓步走到茶桌旁,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咋的,下人没跟你说我回来了?”
“你是从哪儿回来的呀?”庄书宁看着手中的礼单,头也不抬地问,“是刚从吉林那边回来的?”
“嗬,挑理?”江连横笑呵呵地说,“好好好,知道争风吃醋了,为夫甚是欣慰啊!”
庄书宁白了他一眼,小声嘟囔道:“没有,你不来我这也挺好。”
“口是心非?”
“招笑!”
“欲拒还迎?”
“有趣!”
“啧,别闹了,我这不是来了么,待会儿还有事要跟你商量呢!”江连横看了看炕上的礼盒,冲丫头问道,“惠儿,这些都是谁送来的礼呀?”
小惠儿解释说:“老爷,这些不是别人送来的,而是奶奶要送出去的。”
“准备送给谁呀?”江连横愣了一下。
“这还用问么?”庄书宁念叨着说,“眼瞅着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中秋了,你给官面儿上送礼,我能不给张大帅的那些姨太太表示表示?好歹平时也常在一起打麻将,总不能空俩手去吧?”
江连横欣慰道:“亏你还有这份心,我今天这趟过来,正要跟你说这事儿呢!”
庄书宁没说话,气息却忽然变粗了些。
江连横当即改口,呵呵笑道:“当然了,送礼事小,见你事大。”
庄书宁冷哼道:“得了吧,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打从你一进门,我就猜到你是为什么来的了。”
看来,所谓母凭子贵,不是没有道理。
自从生下了江承志,庄书宁在江连横面前,言行举止,明显硬气了不少。
不过,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庄书宁虽然因子得宠,但在心底里,却从没动过要跟胡小妍一较高下的念头。
不是因为懦弱,恰恰是因为看得清。
她深知江家不是普通的富户,不能以常理推断,这扇家门里根本就不允许争风吃醋、勾心斗角。
那些老财主,或许会因为小妾产子,不顾结发之恩,喜新厌旧,休妻再娶,但江连横不会。
无论怎么说,两人也已经同床共寝小十年了,胡小妍在江连横心里是什么地位,庄书宁心知肚明,根本不敢妄想。
她清楚地记得,有一年风雪夜,两人正在热炕头上切磋交流,只因城北有人来信,说当家大嫂染了风寒,热得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江连横就立马跳下热炕,提着裤子,一溜烟儿就跑没影儿了,直到两个月后才回来。
庄书宁从没见过江连横那副模样,惊慌失措,六神无主。
自那一刻起,她就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永远也争不过那位江家大嫂,即便两人从未谋面。
而且,江家是线上的,胡小妍在家中的地位,可不只是一纸婚书写出来的份量。
可以这么说,就算江连横真休了胡小妍,娶她为妻,她也只能是江家的摆设而已。
四风口、赵国砚、薛应清、温廷阁——这几位江家骨干,庄书宁一个也指挥不动,没有人会认她当大嫂。
既然如此,何必勾心斗角?
当年,庄书宁到底是怎么从乔家进了江家,别人不清楚,她自己还不清楚么?
因此,她安分守己,使性子归使性子,但却从来没有越界的言行。
不过,她也确信自己有安身立命的资格——江家上下,只有两人能自由出入大帅府:一个是江连横,一个是庄书宁。
听书宁这么说,江连横便嬉笑道:“安排送礼和过来见你,这两件事又不冲突,都是要紧事儿!”说着,连忙岔开话题,“对了,送给大帅那几房姨太太的礼,可不能寒酸了,你买这些东西,够档次么?”
“放心吧,大姐给我支钱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前几天,让东风送过来的,拿了不少钱,说是让我按照老张家各房姨太太的喜好,去备中秋礼,临走的时候,还特意提醒我,别把少帅夫人那份礼给忘了。”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你给官面儿上的礼呢,都备好了么?”庄书宁问。
江连横摆摆手说:“这种事儿,我一般不操心,反正到时候家里有什么,我就出面送去就行了。”
“你就不怕把大姐累着?”
“别老叫她大姐,人家比你年轻。”
“我总不能叫她妹子吧?”庄书宁放下礼单,见数目都已对好了,便支使小惠儿出去备饭,紧接着又问,“你在吉林那边怎么样,去了多久,这都快一个多月了吧?”
“别提,因为点破事儿耽搁了。”
江连横脱鞋上炕,三言两语,就把沈家店的情况说了个大概,旋即又谈起筹办砂石厂的事儿。
别的事情,庄书宁倒不甚关心,唯独听见海新年这个义子时,才显出兴趣,问:“好端端的,怎么又认了个干儿子,嫌儿子少了?”
江连横笑了笑说:“跟那没关系,儿子再多,不顶用也是白给。”
“那可不见得!”庄书宁盯着窗外的庭院,“老话说:‘三虎出一豹,三斑出一鹞’,儿子多了,总会有个顶用的。”
冬妮娅和江承志的嬉闹声断断续续,庭院里不时袭来一阵清风,摇得石榴树沙沙作响。
“再怎么顶用,那也不是我亲生骨肉!”江连横冷哼道,“我又不是不能生养,老子刀头上舔血,舍命拼下的这份家业,我他妈宁肯毁了,也不可能传到外姓头上啊!”
“谁知道呢?”庄书宁说,“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我这边还有你一个儿子呢!”
“这话说的,我还能忘了不成?”
“怕你忘了。”
江连横摇了摇头,说:“你想太多了,而且我感觉承志不错,没准能堪大用!”
“安慰我?”庄书宁一挑眉毛。
“不是安慰你,承业那小子太蔫巴,跟个闷葫芦似的,哪像是能成大事的人呐!”
“人家那叫内秀,现在世道乱,又不代表会一直乱下去,以后早晚还是拿笔的人说了算。”
江连横默然,心里也在寻思,江承业和江承志,这两个儿子,日后到底谁能接下他这份家业?
可是,不知为什么,每当想到这个问题时,他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念叨一句:
“唉,你要是个男孩儿就好了!”
(本章完)
文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