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立定天门,人间最后一战 (万字章节) (第2/2页)
更何况,徐行即便有“昊天镜”在身,亦难以捕捉到自己将来会去往何处,厉若海又如何能够保证,一定找得到他?
在这一刹那,徐行想了许许多多,他此前不曾考虑过的问题。
他本想将这些事如实告知,但是看到厉若海的眼神后,徐行仍是把这些话都吞了回去。
眼神的意思就是,她的眼睛,当真亮得好像里面住着两尊神祇。
那是一种无法动摇的坚定。
所以,徐行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朝她露出此生最为灿烂的笑容:
“我等着你。”
厉若海点点头,伸出一只手,落落大方道:
“好,我们天外再见。”
一大一小两只手掌,再次如昔日初见那般,紧紧相握。
只不过这一次,徐行的手掌反倒是成了更大的那一方,将厉若海的纤纤素手,牢牢握在掌心。
相互对视一眼后,两人在风中分手。
分道扬镳。
虽然这可能是一场没有再会的分别,但他们各自心头,都会充满对彼此的期许与厚望,并努力为重逢而努力。
说完,厉若海便率先转过身,朝着龙背下的山峰走去。
谷凝清留在原地,看了看徐行,面色有些黯然,叹息道:
“如果早知道,你们会这么快分别,我绝不会劝她。”
不过想了会儿,谷凝清又叹道:
“不过,比起怀揣着没能说出口的话,抱憾终身,我想还是现在这种情况,对若海更好一些吧。
当然,对你也是一样的。”
徐行则是朝谷凝清拱手,由衷道:
“凝清,无论如何,我要谢谢你。”
徐行也知道,若非是因为有谷凝清推波助澜,以厉若海的性子,只怕等到自己破碎虚空,亦不会将斥诸于口。
而他自己,更不会有机会,如此清晰地明白到少女的心意。
谷凝清翻了个白眼,哼哼道:
“我早就说过了,对付你这种人,就是要单刀直入,不给丝毫回旋的余地。
要不然,以你的性子,只怕也没有这么容易,便接受若海的心意吧?”
徐行没有说话,叹了口气,点头。
谷凝清说得不错,他虽然从不忌讳与任何人结缘,本质上却仍是一个漂泊诸天万界的行者,即便关系再深厚,亦免不了分别。
若非厉若海用这种堪称蛮横的方式,直戳了当地表达了爱意,那徐行即便能够稍微有所察觉,也只会用更为委婉的方式,将之回绝。
谷凝清看了看徐行,只觉他面色有些凝重,反倒是语重心长地开解道:
“这种事,避也是避不开,对你们两人来说,都是一样,总要去面对的。”
徐行没说话,只是无比诧异地看了谷凝清一眼。
谷凝清和他早就是近乎心意相通的损友,立即捕捉到其人眼中的含义,头发一下炸开,恨恨道:
“我又不是没面对过,只是没成罢了!”
只不过,越是说到后面,少女的声音就越小,气势也越弱,到最后更是小脸憋得通红,愤愤地一跺脚,自暴自弃地哇哇道:
“老娘不管你们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徐行见她这般不堪重负的崩溃模样,也根本不去安慰她,只是饶有兴趣地鼓起掌来,发自真心地赞叹道:
“还挺可爱的,继续呗。”
谷凝清本就已处在崩溃边缘,听到这话,更是恼羞成怒,胸膛剧烈起伏,破口大骂:
“继续你妈!”
骂完后,谷凝清终于也平复了心情,又看向徐行,认认真真地道:
“无论如何,只要活着,就一定有希望,千万别死在外边了。”
少女又老气横秋地哎了一声,颇为潇洒地挥了挥手,无奈道:
“希望重逢那会儿,你别已经老得走不动路了。”
言毕,谷凝清纵身一跃,跳到魔龙盘踞的那座山峰顶端,朝着徐行高高挥了下手臂,就当做是最后的告别。
徐行笑了一笑,微微点头。
他目光向下一瞥,望向山峰中某处,眼神微动,却也没多说什么,只道一句:
“走了。”
言毕,徐行便驾驭着魔龙,冲天而起,带起一阵剧烈狂风,撕空裂气,朝着天柱峰飞腾而去。
谷凝清扬起头,狂风令她满头青丝不住地向后飘扬,少女看了会儿后,忽然叹气道:
“反正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了,你又何必躲着呢?”
在她身后,有人幽幽道:
“不是给你们两个留告别空间吗?”
谷凝清闻言,惊讶地转过头,从头到脚、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站在身后的厉若海,看了好一会儿,才捏了捏鼻子,用手扇了扇,疑惑道:
“若海,你闻到没有,这山里哪儿来这么大的醋味儿?”
厉若海闻言,羞愤地踹了谷凝清一脚。
谷凝清却是挺起胸膛,硬挨了这一击,她转身来,面向厉若海,目露奇光,嘿嘿笑道:
“小美人,凭你如今的功力,如何奈何得了老祖我?”
厉若海虽然还剩些炼体的底子,但毕竟没有真气在身,即便是全力出手,也不可能撼动谷凝清这位新晋宗师,更何况她们本就只是玩闹、嬉戏而已。
但这一刹那,厉若海却忽然发现,谷凝清眼中流露出来的神光,忽然变得令人有些不适,甚至是不安起来。
谷凝清摩挲着光滑的下巴,目光再次逡巡厉若海全身,笑声也变得越发邪恶起来,忽然问道:
“若海,要是我现在对你用强,你是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厉若海当然不担心谷凝清真对自己做什么,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担心她和自己抢男人呢。
不过,对这个妹妹天马行空的想法,厉若海还是感到一阵阵无奈。
少女一想到自己在重修回武功前,还都要靠她来保护,这种无奈就变成了深深的无力。
这个时候,厉若海忽然意识到,怪不得谷凝清和徐行关系那么好,这两个人的确是如出一辙的会搞怪。
想到那个已经远去的神鹰,厉若海的表情,一下子便黯淡了下去,反倒是让谷凝清吓了一跳,连忙来到她身前,好声好气地安慰道:
“若海,我是……”
谷凝清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厉若海的眼神,明白过来她究竟在想什么,不由得一叹。
其实,厉若海本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更有从此以后,踏遍诸天万界,也要找到徐行的强烈信心。
但是当分别之际真正来临时,少女的胸中,仍是难以抑制地泛起酸涩,以及一份曾经感受过的痛楚。
谷凝清见她这般模样,也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伸出双手,将少女揽入怀中,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
——
天柱峰上,张三丰看着乘龙而来的徐行,面色也不似往常那般戏谑,反倒是有些肃穆。
他看着现状凄惨的徐行,沉默了会,才长长一叹:
“你小子做事,是不是一直都这样?”
徐行当然知道,张三丰说的是他自作主张,和铁木真一起进入天地夹缝之事,笑了笑,只是道:
“既然我的武功,比预定计划中更高,那也该承担更多责任、做更多事,才能保证胜率嘛。”
张三丰又看了徐行一会儿,见他完全没有悔改的意思,又叹了口气,摆手道:
“罢了,既然已经胜了,也老道也懒得说那么多了,你……已经做好准备了?”
张三丰说最后一句话时,语气极其罕见地带上了些迟疑,他望向徐行身后,问道:
“和厉姑娘,都交代好了?”
虽然张三丰一直以来,对徐行的感情生活都极其感兴趣,但在这种时候时候,他反倒是没有偷听,而是将空间都留给了他们两人。
徐行点了点头,叹道:
“小姑娘性子倔,有些话我没法在她面前说出口,到时候,就劳烦您老人家,帮我转达一下了。”
虽然在建立天门后,徐行这个破碎级数的高手,不得不飞升,但张三丰凭借身融天地之道的成就,却还能多停留一会儿,收拾手尾。
徐行又长长叹了一声,遗憾道:
“只可惜,时间真是太短了。
若是还有时间,让我能多感悟一番此界的天地流转,或许还有机会,如您一般,多驻世一会儿。”
其实一直以来,徐行都不是一个很爱叹气的人,只因他认为这种举动根本起不到丝毫作用,倒不如以笑容示人。
不过说完这句话后,他却忽然意识到,自己今天好像已经把这辈子的气都给一次性叹完了。
张三丰也叹了一声:
“以你的天资,其实也用不了太久,可惜,正如你所说,时间太短、太短了。”
短暂感慨后,老真人没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深入,只是眺望远方,忽地长叹一声:
“罢了,你我还是先将这件事做好,再谈其他。”
徐行也点点头:
“理应如此,还请老真人助我一臂之力。”
话是这么说,徐行和张三丰却没有立即开始行动。
徐行在和铁木真一战中,损耗甚多,想要铸造天门,亦需要先将状态恢复完全。
在他这个境界,专精炼体者的伤势,本是最难复原,不过好在徐行通过劫力,能够令真气和精元互转。
而武当群山中积攒的力量,虽然在同香格里拉的对拼中抵消了一部分,但残存的力量,亦可以成为徐行所需的大补。
正因具备这两种得天独厚的条件,徐行恢复得极其迅速。
他只是在天柱峰顶,盘坐了一天一夜,便将这足以令寻常破碎高手一命呜呼,让大宗师死个十几二十回的伤势,好得七七八八。
即便是张三丰,亦不由得对徐行的根基、体魄刮目相看。
他驻世多年,“精气神”三道中,真气、神意都已打磨得圆满无缺,唯有代表生命本质的精元,还稍有欠缺,不能臻至更高境界。
但这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张三丰需要分神镇压破碎空洞,不得不将真气、神意无止境地上推,反倒是压制了精元的成长。
只要能够脱离此界,寻到一门上好的炼体武学,以张三丰的武学底蕴,很快必能突破瓶颈。
一日夜过去后,徐行身上血肉已尽数复原,并且比之先前还要更为晶莹剔透,琉璃玛瑙的质感越发明显。
张三丰有些好奇:
“这是……战神图录?”
徐行点了点头。
“铁木真死前,把这门绝学传给了我,他的意思,我大概能够明白。
无外乎是不希望见一个,能够击败他的人,最终输给其他人,连累他这个成吉思汗,也成为旁人传奇注脚中的注脚。
只不过,这也的确是一份大礼。”
张三丰点了点头。
“不愧是成吉思汗,胸襟广大,非常人所能料想。”
短暂交流一番后,两人的状态都已调整到最巅峰,张三丰伸手一抓,便将散落于武当各处的战神殿残片,尽数统摄而来。
徐行和铁木真,一开始虽是在战神殿中交手,毕竟是在天地夹缝中分出的胜负,所以此处所遭的损毁,并不算是太严重。
此时被张三丰摄来天柱峰顶的残骸,便至少有原本战神殿的六七成,聚在此处,好似一座小山。
徐行看了会儿,点点头:
“倒也够用了。”
言语落定,他单足顿地,沉声一喝,再聚十阳真气,凝为辉煌璀璨的鎏金光焰。
光焰显得无比圣洁出尘,好似火之精、焰之魄、光之灵都融成一枚种子,再萌发、绽放、盛开成了一朵纯金火莲,璀璨夺目、不可方物、世间仅有。
在这金莲正中,则是一点红彤彤、光澄澄的小圆点,好似琉璃宝莲灯莲台正中那一点灯芯,虽只有一点,却是光耀大千、遍照无碍,令人一见,便觉精神振奋、热血沸腾。
这其中既有生死轮转、阴阳变化之意,又似佛家所言的清净妙有、琉璃宝地,亦具备一股斗志昂扬,极具感染力的豪情。
这正是徐行在和铁木真的交手中,领悟出来的“火中栽莲”,贯通佛道两家,更内蕴他本身的斗心战志。
张三丰一见,就知道徐行的九阳神功,已经走上了和自己截然不同的路子,抚掌赞叹,亦使出了自己“十阳境界”。
天幕再次破开一道裂口,滚滚赤红焰浪,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将这座残骸彻底包裹。
好似当日炼制“真武昊天镜”之景重演,天柱峰再次化为了一座通天彻地、世间仅见的大熔炉,煅烧着此界最为贵重的宝物。
唯一的区别在于,这一次在徐行、张三丰两位臻至十阳境界的绝世强者手中,火力比之先前何止强了数倍。
在此的战神殿残骸,数量虽然远胜过大红球和雕塑,毕竟只是一些毁坏的残次品,
在这样的火力下,不过一时三刻,火中便隐隐显出来一扇大门的轮廓。
这大门高有十丈,宽逾四丈,好似完全是为天神巨灵打造,就如神话传说中,经常被各路妖魔鬼怪、英雄豪杰光顾的南天门。
在这大门的顶端,亦渐渐浮现出一面镜子,只不过那并非是悬于天门,勘察妖物的照妖镜,而是用于锚定坐标,固定破碎空洞的昊天镜。
镜子逐渐成型,徐行大袖一扫,“真武昊天镜”化为一道黑白交织的神光,冲霄直上,心中再次观想脑中“昊天镜”全貌,接引一抹源于这件神物的镜光。
这一次,徐行的修为再做突破后,虽然感悟“昊天镜”的神意依旧困难,却毕竟有了经验,做得轻车熟路。
镜光从“真武昊天镜”中射出,凝如一柄通体晶莹的长剑,斩至天门顶端,为这尚未成型的“昊天镜”分体磨镜、开光。
片刻后,两人都感受到天柱峰周遭,传来一阵剧烈波动,那不是由于天地罡煞之气,而是来自虚空本源的起伏。
天门之后,亦显出徐行曾经见过那种七彩斑斓、迷离梦幻的景致。
两人不需要任何沟通,同时一震天柱峰,化为两条长虹,纵身投入天门中。
张三丰右手五指并拢,好似一柄浑然天成的剑器,向前平平一斩。
这一剑不再是十阳境界的炽盛火劲,更非阴阳并济的天罡正气,而是一种纯粹的斩断、切割,好似太极图正中,划分阴阳的“乙”字。
剑光清冽纯粹,好似一抹自亘古以来,便长存于此的幽淡光痕,割裂天地,令其中原本混乱的空间,都在这刹那停止了运作,并强行分判出阴阳二气来。
徐行对这种工作更是熟悉,见张三丰一剑镇住天地,划分阴阳,他右手“真武昊天镜”一举,镜光映照整片天地,将这种状态暂时固定住,虚空世界一下子重归明澈。
做到这一步,其实基本上就已经完工,可两人却极为默契地收了手,并且彼此对视。
张三丰定定地看向徐行,忽地一叹,无奈道:
“走之前,真就要打上一场?”
只不过,若是仔细看便看得出来,老真人的语气虽是无奈,眼中却流露出再明显不过的兴奋,甚至是躁动。
徐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眸中亮起两点灼灼光焰,咧开嘴,豪笑道:
“老真人,这些年来,可也憋得够辛苦了吧。好不容易挣脱束缚,却没个合适的对手,尽情一战,岂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