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从西南到西北 (第2/2页)
“什么趣事?”
“皇爷,潘府尹心思缜密,王督宪胆大敢为,他俩的性子倒是互补。”
朱翊钧看了祁言一眼,“那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皇爷,事关军国,奴婢不敢妄言。”
朱翊钧没有再追问此事,转言到黔东战事上:“黔中都司急报,一千假扮的播州土司兵从辰州出发,逆江而上,现在到了铜仁城,再北上就是思南城,王一鹗预设的钓鱼场。
从种种迹象来看,杨应龙应该会上钩。他的弟弟杨兆龙屯兵在石阡,虎视思南和镇远。有野心的人是按捺不住的,就好比上钩的,都是不安分的鱼。”
“皇爷,要是杨应龙不上钩呢?”李春问道。
“没有杨应龙这个张屠夫,难不成我们就要吃带毛的猪?播州,朕已经把它划到贵州布政司了。还有水西安家、永宁奢家,大小金川,云南土司,这些西南的核桃,朕要一个个砸过去。
只有把它们砸碎了,大明的西南才会安宁。现在一个西南,一个西北,都是大明的心腹之患,不靖平这两地,大明没法中兴。”
“皇爷,而今西南有王督和殷督,西北有莱阳公和居延伯、云川子霍氏兄弟,一定能绥宁平定。”
“朕也希望如此。”朱翊钧放下黔中都司的奏本,拿起霍家兄弟的奏本。
奏章是昆仑都司参谋军事田乐所写。
田乐字希智,号东洲,直隶河间府任丘县(今河北省沧州市任丘市)人。隆庆二年(1568年)进士,观政后主动到西北任职,被徐渭选为令史。
霍家兄弟平定青海,徐渭奉命把青海蒙古部,包括盘踞在青海湖一带的青海土默特部,游牧在祁连山一带的赤斤、罕东部,柴达木地区的曲先、阿端部,一并改为蒙古右翼居延和云川两部,作为霍靖霍边的部众。
徐渭在甘肃还有一堆的事要做,整编的具体事宜多由田乐负责,与霍氏兄弟相处甚欢。
田乐家贫却自强不息,刻苦读书,又胆识过人,到甘肃后跟随甘肃抚台长史、雄杰自喜善骑射的梅国桢学习骑射,被派往青海后又任劳任怨,处事慎重,果敢明断。
霍靖霍边奉诏出兵天山,向曹邦辅和徐渭请求,派田乐为随军参谋。
于是田乐被任命为昆仑都司参谋军事,随青海翼卫军翻越昆仑山,下到天山南路。
田乐在奏章里说道,“我部过雅令阔山口,沿着扯力昌河(车尔臣河)河谷来到扯力昌城(且末城),迅速攻下此城后,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是两条去路。
一是沿着扯力昌河到蒲昌海,向北袭扰土鲁番等地。二是向西奔袭于阗、叶尔羌(即牙尔干,今莎车)、哈实哈儿。
东近而西远,两边的路都不好走。
臣等商议后,决定奔西。理由如下。
由西域客商得知,目前天山南路分为两国,西边是叶尔羌汗国,以叶尔羌(莎车)为都;东边是土鲁番汗国,以土鲁番为都。
西强东弱,且叶尔羌国已经攻破铁门关,土鲁番汗国岌岌可危。一旦叶尔羌汗国占据土鲁番汗国,以哈密、沙瓜州为根基,可威胁甘肃肃州和青海等地。
臣等认为,东进土鲁番汗国,很容易就卷入到叶尔羌和土鲁番两国混战中。
叶尔羌国非大明友国,此次大明西征,必定与其一战。
土鲁番国乃大明敌国,占据哈密卫、沙州瓜州等地,时常袭扰肃州,为祸河西多年。
两者都非友是敌,那么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
朱翊钧欣然大喜,“此言不是霍氏兄弟说的,他俩骁勇善战,但战略眼光暂有不足。必定是田乐所言。好,看来这位田乐,有安平君之谋。”
把西征南路军最新奏本来回看了三遍,朱翊钧才依依不舍地放下。
“可惜啊,天山离京师万里之遥,奏本辗转多地,历练三个月才从扯力昌送到朕的御前。这会,霍氏兄弟和田乐,应该陈兵叶尔羌城下。
战事如何,真是让朕牵挂。”
祁言和李春对视一眼,拱手弯腰,齐声说道。
“居延伯、云川男都是皇爷钦点的主将。居延伯见事明、执志强、断敢行,料敌合变、出奇无穷。云川男善骑射、捷如飞、陷阵勇,武力既弘、所向无敌。
一善于谋,一勇于战,再加上参军田乐兼资文武、器识恢宏。三人定能不负圣恩,效绩边隅,西定天山,克敌建功,远扬皇威。”
朱翊钧看了看两人,转头看向西边,目光飞越了千山万水,一直去到了昆仑山脚下。
“朕也希望他三人如你两人所言,为大明建功立业,扬威西陲。”
此时的霍靖、霍边和田乐三人,带着两万蒙古右翼骑兵,在听杂阿布河畔驻扎。
此前三个月,他们以大火燎原之势,一路西进,攻陷了克列牙、齐喇、于阗等城。杀死叶尔羌国派驻的官员和当地的贵族,建立了临时“维持”政权,也获得了大量的补给。
现在前面一百多里,就是叶尔羌国的都城叶尔羌城。
一顶营帐里,中间烧着一堆篝火,支着一个三脚铁架,顶上挂着一只铜壶,被熏得乌黑,壶嘴冒着白气。
“怎么打?我们合计合计。”昆仑都司指挥使霍靖开口。
霍边啃着一支烤羊腿,满嘴是油,不在意地说道:“你们说怎么打,就怎么打,我只负责抡刀张弓,把前面的敌人砍死射翻。”
霍靖知道义弟的脾性,转头看向田乐,“田先生,你怎么看?”
田乐负责政工和后勤,以及部分参谋工作,从征几个月,凭着真才实干,赢得了霍氏兄弟敬重。
他坐在一张牛皮扎凳上,双手捧着一口铜杯,杯口冒着丝丝白气。
“正使,副使,皇上在西山军官学院讲过一堂课,有说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我们奉命西征,名为收复西域旧地,但最重要的还是人。”
霍边裂开油光滑亮的嘴,笑道:“没错,把人杀光了,这地也就是我们的了。”
“胡说八道。”霍靖笑了笑,转头看向田乐,“田先生心里有了定计。”
田乐笑着答道:“正使心里也有了定计。”
霍边在一旁说道:“你俩不要打哑谜了,一起说出来。”
霍靖和田乐对视一笑,异口同声说了一个词,霍边右手抓着烤羊腿,刚送到嘴边,“你俩还真想到一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