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章遗留问题 (第2/2页)
“我刚才说过,按理说以我冰州总捕的身份,一句话能召集来几百口人不是问题,可实际上,我的命令根本没有用处。”
“当我意识到事情已经不太对劲的时候,其实已经晚了......后来听说道府连大人因为什么案子而被处死之后,我就知道辽北道的事已经到了最坏的时候。”
“可我想,连明堂在辽北道几年都没想出这个办法来,后来是怎么想到的?为什么一下子就和商人打交道了?”
他又一次看向三奎:“这其中到底是连明堂自己做的决定还是上边有人给他出的主意?”
“我有罪,不推脱,我的儿子也已经长大了,我把他送到冀州去了,带着他母亲和妹妹一起去的。”
“所以现在我也不怕多说些什么,我虽未同流合污但我并无反抗,我默认默许,我随波逐流。”
“不管怎么说按罪我也该死,但现在我也不怕死了。”
他笑了笑:“我把我儿子和女儿教育的很好,他们刚直,清白,也远离了冰州这个是非之地。”
“我现在可以很大胆也很直接的说出我想说的,我没有证据,我也不可能有证据。”
“但我就是怀疑,当初连明堂决定将大部分事情交给商人去做的办法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他目光灼燃起来:“必然是徐相!”
三奎其实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徐绩。
他也已经确定了,这位连明堂就是那个连温酒的父亲。
那个对谢东廷有很大恩义的连先生,半个人生都活在他父亲的阴影之中。
就和束休差不多,和方知我也差不多。
他们那群人,都差不多。
因为他们都赶上了那个特殊时期。
大宁刚刚立国之后,一大群有功之臣分派到了地方任职。
他们大部分出身平常,不是豪门大户,又受了半辈子苦。
他们有的人在做官之后心境出现了变化,开始贪图安逸和享受奢靡。
而更多的人则是想做事,想解决问题,想出成绩。
在解决问题的时候,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诱惑。
而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问题,其实钱都能解决。
所以很多官员在那个时候犯了错,而陛下对官员的监管和处置又格外严苛。
这就导致出现了一大批如束休,如方知我,如姜虹,如连温酒那样的人。
其实真的归算起来,叶扶摇和叶无坷也是这一类人。
连明堂走了一条捷径,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了辽北道很多问题。
可也给辽北道留下了巨大的隐患,这甚至直接影响到了后来整个辽北道的官场。
地方官府下边用的人所拿的月俸可能都出自商人,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连地方军队都变成了商人的私兵。
前几年可能事情还没有这么严重,随着官府得到的帮助越来越大那付出的必然也越来越多。
再然后......
如果此时余百岁在场,大概也就能理解了为什么那个叫白经年的年轻人会那么嚣张。
白经年不是张扬跋扈的嚣张,但他确实目中无人。
他以一种看似恭谦卑微但实则高高在上的态度出现,哪怕在他面前的人是余百岁这样的小公爷。
廖贤要道对三奎说道:“生死之事我早已看淡了,我一直都在等着的就是今日。”
“如果朝廷派来的不是叶明堂这样的人,不是你们,那这些话今日我还是不会说。”
“我告诉你事情的根由,再告诉你我的推测,我人生最后一个使命就算完成了。”
他装烟丝的袋子都已经空了。
将烟斗放在一边,廖贤要起身。
他朝着三奎伸出双手:“现在可以把我下狱了。”
三奎微微摇头:“再聊几句。”
廖贤要问:“千办还有什么想问的?”
他认得出来,三奎身上穿的都已经是廷尉府千办锦衣了。
三奎道:“想问问,如果现在冰州出现巨变,州府和县衙的官员都被我们抓了,那些商人会如何反击?”
廖贤要道:“还是民生。”
三奎皱眉:“民生?”
廖贤要道:“如今涉及到了百姓生活的那些重要生意,看起来利润不大但牵连千家万户的,都在他们手里。”
“只要他们放消息出去要断了商路,冰州城乃至于整个辽北道很快就会陷入恐慌。”
“千办知道的,百姓们哪怕都开始读书明理都认字了,但跟风这种事,拦都拦不住。”
“今日说盐告急,那所有人都会涌上街头去抢购,明日说大米要断了,今天城中的米就能买到脱货。”
“辽北道不似江南有那么多产业,百姓们能获利的无非是粮食,辽北道的粮食好,卖的价钱高。”
“只要说不收了,百姓们心里就慌,就会急着把存粮往外卖,没有存粮的又会急着买,他们就可以压着不买也压着不卖。”
他看向三奎:“请明堂要提防,这些人手段很多,他们会利用百姓给明堂施压。”
三奎点了点头:“明白了,多谢提醒。”
廖贤要道:“还有需要我帮忙的事,只管问就是。”
他说:“可惜的是我现在能帮的也就这些了......前十年我还想着,一朝权在手我杀尽这些没良心的狗,五年前我想着,先把妻儿送出去我能杀几个是几个。”
“现在......一切都靠你们了,靠叶明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