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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第2/2页)
  
  不知从何时起,前院居然已经完全安静下來了,难怪那人的声音能从韩府门口直传到大堂來。
  
  新郎新娘都直起身向外看去,所有的宾客也都安静下來,韩老爷皱眉,扶着拐杖起身走出去,道:“为什么要等?”
  
  “因为我不准。”
  
  韩老爷走出大堂,宾客喜娘都跟出去不少看热闹。
  
  大堂里的人这才看到了说话人的真面目,心下第一反应均是,,难怪外面这几百人都安静了下來。
  
  來人站在韩府门口,竟然也是一身耀眼的凤冠霞帔,未戴喜帕,长串的珠滴下露出面容。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风华绝代形容此人,绝不为过。
  
  细看來,更是辉煌夺目,熠熠生华。
  
  凤冠为双凤翊龙冠,以皂縠为之。附以翠博山。上饰金龙一、翊以二珠翠凤,皆口衔长串合浦珠滴。前後珠牡丹花、蕊头、翠叶、珠翠穰花鬓、珠翠云等。正面有三只展翅凤凰。冠后下方有左右各三扇博鬓,展开后如同五彩缤纷的凤尾。有金龙二各衔珠结挑排。
  
  压鬓的是红尾滴珠凤头金步摇,耳上垂着配套的红翡滴珠耳环,皓腕上一对嵌宝石飞凤金钏。
  
  霞帔为蹙金绣云霞翟纹。明黄色的绸缎衫子,深青为质,织金云霞龙文,饰以珠。用玉坠子,瑑龙文。鞠衣为朱红色,胸背云龙文,饰以珠。四襈短衫,深青为质,金绣团龙文。大带则是红线罗为之,有缘。馀为天青色。缘襈短衣成黄色。红领褾襈裾,皆织金采色云龙文。缘襈裙为红色,后摆极长,织金采色云龙文。
  
  玉革带,青绮鞓,描金云龙文。腰间双横并蒂红莲佩,玉花采结绶,红线罗系带,白玉云样玎璫二。
  
  只是站在原地,便令在场的人呼吸不能。
  
  洛水之畔,有女曰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出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这位小姐是,,”韩老爷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的不确定,显得飘渺虚无起來。
  
  “韩老爷贵人多忘事啊,三天空闲,便都忘了?”來人微一颔首,满头珠翠轻晃,在阳光下泛着潋滟的光。
  
  “我是南清。”
  
  众人皆是恍然大悟。这便是前些日子在品茶大会上艳震龙城的南清南小姐。
  
  果然是天姿国色,仙姿佚貌……
  
  “南小姐为何不准?”韩老爷似乎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來了,语气带着些长辈对小辈的苛责。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门口的红装女子并不答话,声音凄婉,像夜月下芙蓉梢头形单影只的相思雀,泣出的点点滴滴都是殷红的血,只是遥遥看着正堂内。
  
  “师兄,你怎能如此薄情?”
  
  众人皆自省吾,,这美人居然是來抢亲、砸场子的?
  
  “南小姐,今日是小女大婚之日,请不要令老夫为难。”韩老爷眉头蹙的更紧,身后的韩小姐也走到了大堂门口,撩开喜帕看着这番情景。
  
  “师兄。”轻唤一声后,门口的女子缓缓移步,走进韩府里來。
  
  “怅望银河吹玉笙,楼寒院冷接平明。
  
  重衾幽梦他年断,别树羁雌昨夜惊。
  
  月榭故香因雨发,风帘残烛隔霜清。
  
  不须浪作缑山意,湘瑟秦箫自有情。”
  
  好一番柔情似水,眼波荡漾。语气里饱蘸着三千浓酽的爱慕之情,催的人肝肠寸断,不死不休。
  
  “师兄,你当真要和韩小姐成婚?”其中凄怨淡淡,忧伤浅浅,却不知为何连韩小姐都觉得自己是个拆散人家青梅竹马的狐狸精。
  
  “师妹……”新郎走出大堂,一脸的踌躇不决。
  
  “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
  
  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女子在前院正中央停下脚步,一动不动地看着十步以外的新郎,轻轻吟诵。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看兰舟之上玉人沉静如虹。叹那云中谁寄相思锦书,雁字回时,一轮银月满西楼。
  
  一种愁绪满心头。
  
  “师妹……我,,”新郎跨前一步,眉宇间已见悔恨之色。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來,绕床弄青梅……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女子低下头,珠滴划过额心,淡淡颦眉。
  
  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辉煌的像是整个天下都为她发光。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佳人有情,流水无意,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模糊了谁的视野?凄凉了谁的心绪?
  
  到头來,还是无语凝咽。
  
  “又指离亭树。
  
  恁春來、消除愁病,鬓丝非故。
  
  草绿天涯浑未遍,谁道王孙迟暮?
  
  肠断是、空楼微雨。
  
  云水荒荒人草草,听林禽、只作伤心语。
  
  行不得,总难住。
  
  今朝滞我江头路。
  
  近篷窗、岸花自发,向人低舞。
  
  裙衩芙蓉零落尽,逝水流年轻负。
  
  渐惯了、单寒羁旅。”
  
  女子抬起头,向新郎走去,“师兄,你要是还记得,就带我走。”
  
  “师妹!”新郎跨下台阶,却被身边的喜娘拉住。
  
  “哎,,尚公子你不能走?!你可是今天的新郎!”喜娘一脸惊惧之色,想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
  
  尚公子并不理会,果断的甩开喜娘,向几步以外的女子走去。
  
  众人怔怔的看着新郎走过去,握住院子里站着的女子的手,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薄薄的金色阳光,瞬间照亮红绸湛湛的庭院。
  
  顿时,众人觉得自己变成了陪衬。完全无存在必要的活动背景墙。这两人太过耀眼,站在一起的时候就完全可以忽视一切。
  
  似乎天地间,只剩他们两个人。
  
  这样的君子佳人不在一起?天理何在!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尚公子长长的睫毛覆住了盛满笑意的碧眼,回身一拱手,“韩老爷,韩小姐,尚某对不住各位了。”
  
  于是,除了气得胡子都飘起來的韩老爷,所有人目送着这一对天下无双的璧人堂而皇之的走出韩府。
  
  龙城有一条街上的人在这一天看到一个俊美如仙的青年身穿大红喜服,骑着挂满璎珞的白色骏马,飞驰而去,头上的红绸带恣肆飞扬。据说,马上还携着一个凤冠霞帔的九天仙子。两人同乘一骑,策马扬鞭,荡起了龙城几年都不能平息的波澜,广为流传,变成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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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胯下这匹马跑得极快,显然是麒鸾为逃婚事先做好了准备。很快出了龙城,也不见有追兵,马便由起初的飞奔如电变成了小步伐的慢跑。
  
  “我可以下來找个地方把衣服换了吗?”眼看周围的环境已经是进了山里,树木郁郁葱葱,远近只闻鸟语,苏影忍不住提醒麒鸾。
  
  这人界的喜服太繁杂,后摆又着实太长,裹着一层层的裙子苏影根本不可能跨在马上,只能配合麒鸾的想法,侧坐在马上,两条腿都搭在一侧,跑起來很不舒服。
  
  “不行。”麒鸾的话虽然带着笑意,但语气却丝毫不容拒绝。
  
  “答应你的都做了,为什么不行?”手肘顶了顶他的肋骨,听他轻轻痛呼出声。
  
  “别乱动!我要是拉不住缰绳咱两就一块去鬼界给寒宵道喜吧!”麒鸾的下巴搁在苏影的肩膀上,听不出一点不舒服。
  
  “不要避重就轻!”苏影挪了挪肩膀,想避开他的下巴。
  
  “不可方物,满座皆惊。”
  
  “那你还要我说了一堆废话,不知道赶紧拉着我走。”
  
  “我怎么知道你的告白居然是这个样子的!”麒鸾委屈的嘟起嘴,“你就不能说得通俗一点?”
  
  “我说的很通俗啊!”苏影转过头冲他得意地笑笑,“听不懂就不关我的事了。”
  
  麒鸾翻了个白眼,沒有再继续这个话題。
  
  一时间,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麒鸾。”听到轻唤,麒鸾收回看向前方的目光,看着坐在前方一身殷红的苏影。
  
  “我只陪你玩这么一次,不要再有第二次了……”
  
  麒鸾心头一阵猛跳,咧着嘴半天笑不出來,最后收敛了所有表情,莫测高深的问:“你怎么发现的?”
  
  “你的漏洞太多。”苏影沒有回头,只是语气淡淡的说道,麒鸾低头去看,还是只能看见他戴着的辉煌的凤冠。
  
  “其一,韩小姐对我们了解并不深,以她的城府,有些话不会对我们这样两个陌生人说这些;其二,品茶大会上我一身盛装,连我都看得出抢了韩小姐这个女主角的风头,她和韩老爷居然并不反对,似乎觉得心安理得,理所应当,怎么能不可疑?其三,干了这种事,却不留下看韩小姐是否有情人终成眷属,实在不像是你的风格;其四,,”
  
  “还有?!”麒鸾挑眉,似乎有些诧异和不满。
  
  “其四,你逃婚居然连追兵都沒有,怎么能不可疑?”说完,忽然愣了一下,苏影好似一瞬间想通了什么,片刻又淡淡的叹了一口气。
  
  “不是沒有追兵……”麒鸾笑了笑,似乎对这最后一条很不放在心上,“只是因为我沒有按约定的路线走,他们自然沒有料到。”
  
  “看來你也看出來了。”苏影也垂下头笑起來,神色竟然有几分欣慰,又道:“怎么察觉的?”
  
  “其实一开始他伪装得很好,我沒有发现任何不对劲。只不过,,”麒鸾嘴角的弧度大了些,“品茶大会时,他只在起初看了你几眼,就不再看了。在场那么多公子哥,眼珠子都快长到你身上去了,连我这种见惯美人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你的女装风华绝代,哦,,”
  
  苏影的手肘狠狠顶在他的肋下,麒鸾一声痛呼。
  
  “……可他居然看两眼就作罢了。”麒鸾揉着自己的肋下,接着前面的话说,“我才会觉得,他认识你,而且担心我发现你们之间的联系。以防打草惊蛇,我才会今天出其不意。”
  
  “不愧是麒鸾帝。”苏影点点头,那天在太白居的赵宏博,正是宁青。只不过机关算尽,还是被麒鸾发现了。不过也是,麒鸾说到底毕竟是两千多年的老狐狸了,阅历并非寻常人可比,想要骗过他,确实不那么容易。
  
  “不愧是夙月公子。”麒鸾也半客套半调侃的回了一句,感叹似的说:“你的人的速度却是比我想象的快多了。”
  
  “话说回來,,”苏影眨了眨眼,回头望向麒鸾,“你究竟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布这个局?”
  
  “时间太紧,漏洞多也是意料之内的。期待你看不出來果然是不明智的。”麒鸾眉目柔和,低头看了苏影一眼,见他一脸好奇,心头微动,忍不住垂下头在他眉心映下一吻,随后又自我检讨道,“其实也沒什么目的,就是想看你穿女装。”
  
  苏影挑起眉毛,“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麒鸾耸了耸肩,语气含笑,“不然你以为呢?”
  
  其实这件事情走到大半,苏影便已经发现他大概只是想玩一玩,而并非有什么真正不利于自己的念头。
  
  这也就是为什么,苏影愿意陪他玩。
  
  苏影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抬眼看了看周围的山峦。过了片刻,苏影情不自禁的皱起眉头,忽然直起身,严肃道:“麒鸾,这条路是通向哪?”
  
  “我也不很清楚,这条路不在准备范围之内。怎么了?”麒鸾听他语气不对,正色起來。
  
  “为什么……我觉得是……”苏影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什么?”
  
  苏影咬了咬下唇,吐出两个字。
  
  “仙宿。”
  
  “苍鹭的仙宿?那又怎么了?”麒鸾不解,但看苏影的神色确实是有什么事。
  
  “苍鹭的人误会以为,他们的太子是为我所杀。”苏影拧起眉头。“而且,当初为了逃命,我确实杀了他们的飞龙将军。”
  
  麒鸾在后面顷刻安静了下來。
  
  “还要往前走吗?”苏影闷闷的问他。
  
  “來不及了。”麒鸾摇摇头,“你这件事之后,仙宿境内怕是早就遍布苍鹭眼线,现在回头他们反而会瓮中捉鳖。”
  
  苏影沉默的等待他的下文。
  
  “走一步看一步吧。”麒鸾下了结论,勒紧了缰绳。
  
  苏影回眸看他,他一脸肃然,眼眸却异样温和。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看着苏影的眼,许诺一般的低声道。
  
  苏影一瞬间竟然言语不能,只得怔怔的点了一下头。
  
  “驾,,”他扬起马鞭。
  
  马儿飞驰,红衣再次飘扬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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