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孝雷亭之战(4k) (第1/2页)
十日时间真是一晃而过,这一日,天刚一亮,泥阳的军号就响起来了。
军号响起的时候,大部分人还比较茫然,但随后苍穹下又响起了密集的鼓声,鼓声隆隆,怒涛般驱赶了众人的睡意,同时大家也就知道,这是到了约定出兵的时候了。
鼓声的来源是泥阳城南,显然这就是集结的地方。等到众人急匆匆赶来的时候,就很轻易地看见太守刘羡,此时他一身戎装,胡坐在一块木制的高台上,周围立着八座军鼓,身后的地上插着八十来面白虎幡。在阳光的照射,春风的吹拂下,旗幡猎猎作响,使白虎张牙舞爪,更显威严。
来的也不止是临时组建的郡卒们,此时已是深秋,百姓们都闲来无事,此时听到号声和鼓声,都来观看,导致城头、营外到处都是人,有百姓、有士子,有胡人、有汉人,男女皆有,城内几乎为之一空,观者如堵。
在这种广大目光组成的压力下,郡卒们不由自主地想维护自己的体面与自尊,抬首挺胸,竭力走出更好的队列。
由士人们担任的将领更是如此,由于是事先约好了装装样子,朱球等人都是身着儒服过来,准备郊游的。走到校场上临时改变了主意,赶紧换上了戎装武冠。就连傅晞这般体质衰弱的,也是如此。
大概人都是虚荣的吧,在这一次,这三千新卒走出了十来日里最好的一次队列。这段时间里,刘羡也就是让他们练习队列,跟随旗鼓,并没有再教什么更复杂的东西。
只走队列,不演阵法,当然是不难的,但一旁的贺干临还是忧心忡忡,他对刘羡低声道:“府君,只靠这些人,恐怕还是打不了什么仗吧?”
刘羡回道:“我怎么会指望他们打仗?拉出来吓吓人的,真正要见血的还得是你我。”
刘羡的计划早在十日前就想好了,他先是威吓,称不出兵会被军法从事,又假意说出兵只是装装样子,不准备对敌。如此软硬兼施,总算是把北地的士人们唬住了,让他们同意出兵。
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如今利用鼓声召集民众,给士人与士卒施压是第二步,至少可以保证让他们不是一个松懈的态度去奔赴战场。
等士卒们聚齐以后,刘羡便当众挺身,慷慨激昂地说道:
“诸君,此前铁弗为鲜卑所逼,背井离乡,南逃梁山,是何等之凄凉?是天子仁义,以庶民何辜,百姓何苦,不念两国之故仇,故而借地安抚。孰料其贼子野心,矢志图叛,以贪戾之徒,袭我堂堂之师,得一时之肆虐,伤万民之农时。此仇此恨,岂能宽介!”
“今北地都尉张光,与我义同兄弟,他骁勇善战,省爱民役,危难不损德操,仁义泽及兵士。为羌贼困于孤山,守志数月不屈。我今日出军,不为其它,志在为其解围!还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按军法,若能斩敌一级,赏布帛一匹!斩捕贼首虏一人,赏布帛百匹!陷阵者赏布帛百匹!斩旗杀将者千匹!”
重赏之下,士卒群情涌动,挥手高呼道:“杀贼!杀贼!”
刘羡随即当众折箭,执剑指天发誓,誓言道:“不破贼子,绝不还城!”
新卒、丁壮举兵高呼:“破贼乃还!”
周围百姓也随之高呼:“破贼乃还!”
那些带兵的士人们见此情形也无不变色,他们至此才明白,自己已经被刘羡绑上了贼船,此时想要再休战退兵,已经是全不可能的了。
而后是当众授旗,按照寻常军制来说,应该是百人授一旗,但刘羡并为了恐吓羌人,虚张声势。因此直接降低至五十人授一旗,这导致数十面旗帜在军中升扬起来,自有一股凛凛威风在。
刘羡最后将自己的八字安乐旗帜从包裹中取出来,当众挂在最高的旗帜上,高声道:“出发!”
这么大的声势,马兰羌那边自然也不会不知情,尤其是两日之前,刘羡还特地派人到马兰羌中,约战说:“尔等若有豪气,不妨率军到孝雷亭,我们两军对垒,堂堂正正地一决雌雄。”
马兰羌这边收纳了一部分从泥阳逃出来的胡人,早就对刘羡万分提防,只是顾及到泥阳城防坚固,所以不敢去攻打,便一直在马兰山与泥阳城之间犹豫徘徊,不知何去何从。
如今听到刘羡主动约战,其首领麻余有些难以决断。前来投靠的休官齐纳说道:“这个新太守只不过是获得了些晋人士族的支持,招揽了一些流民,仓促之间难以习战,他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大人只要举众应战,必能取胜!”
麻余思考片刻后,觉得确实也是这个道理,就同意了与刘羡的约战。
这一日,他们收到刘羡整兵出军的消息,留下一千人继续围困梁塬,四千人便按照事先约定,直接向孝雷亭开进。
相较于逼仄的马兰山山道,孝雷亭确是一块极为难得的平地。或者说丘陵之间的地势较为平缓,不至于高来高去,近三里的宽度,至少足够两军在此处展开。
晋军先羌人一步抵达此地,等到羌人能看见对方的时候,只见灿烂的阳光下,大地一片金黄,晋人旗帜高悬,队列严整绵密,一阵风吹过来,低垂的白虎幡顿时张扬起来,露出旗幡中隐藏的爪牙。但下方的晋人却岿然不动,好像一大片沉默的冰雪。
麻余看到这个场面,忍不住回头看自己麾下的兵士,他们还来不及列阵,在黄土里和张光对峙了过两个月,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的,精气神上似乎输了晋军许多,心里不由有些犯嘀咕。
他把休官齐纳叫过来,指着对面的晋人道:“你前番对我说,晋人不过是充满凑出来的流民,再夹杂一下士族的家丁,并没有多少战力。可我现在满眼看到的,是严密的军阵,晋人将士中目中有铁,哪里是能轻易取胜的?”
休官齐纳也有些难以理解,他对麻余的责问无话可说,看着对面的军阵,摸着脑勺自言自语道:
“莫非这个刘太守会巫术?撒豆也能成兵?”
刘羡当然不会撒豆成兵,实际上就是在装样子。在来的道路上,他已经对那些士子们承诺,他们不必参战,只需要带着兵卒在后面装腔作势,摇鼓助威便成了。
事实上,现在晋人中的甲胄都捉襟见肘,除了刘羡从夏阳带来的斛摩根、贺干染两部近四百人穿着甲胄,剩下的甲胄只剩下四百套。刘羡只能让列阵者最前面的士卒穿上甲胄,至少这样看起来,还是很能唬人的,好似全军上下都身穿精甲一般。
为了壮大声势,刘羡把军鼓也交给了傅晞他们,让等会刘羡交战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就在后面擂鼓助威。
也正是有了这些安排,才有了羌人眼中似乎极为强大的晋军。
刘羡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心中已经想好了,要吓得羌人必然不敢贸然将全军压上。这时候,刘羡仅以一部出阵来挑战,羌军也会以稳妥为上,以相应的人数来应战。只要杀退对面一两阵,打得对面胆怯,自己就能够取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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